求女_第14节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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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14节 (第4/4页)

着不动,两个内侍一把抓过她的双肩,又将她带到了御案前。

    ??人影憧憧,内侍悉数散去,如梦似幻。

    ??银炭悄悄燃,一丝烟气也没有。殿内温暖如春,案后是她久违的母亲。她从没能像寻常人家的小儿女一样喊案后这个人一声“阿娘”或是“家家”,连称呼都不给亲近的机会,更不必说其他。

    ??女皇倚案闭目假寐,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,但空气中却似乎蕴着一触即发的怒气。她向来怕她,因宫人们都悄悄说她心深似海息怒莫测,她未与她亲近过,这般恐惧便愈发深。过了许久,她双膝都已经麻了,殿外忽有人踏着雨声匆匆赶来。

    ??那人端着漆盘进殿,女皇也终于如蛰伏猛兽一样睁开眼,看向她凉凉道:“京中不要待了,去江左吧。”一国帝王随口宣告她的命运:“今晚就走。”女皇话音落下,满满一碗药就摆到了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??内侍弯腰放下药,甚至替她打开了碗盖,热气袅袅,苦涩满溢。

    ??她惊愕抬眸看向女皇,女皇眸光却冷如秋霜:“你不可以有孕,更不能生下宗本家的孩子,将它喝了上路。”她愣在当场,女皇随即瞥了一眼内侍,内侍便上前捧起药碗给她灌下。他们灌药的手段炉火纯青,她避无可避,酽酽药汁便悉数灌进胃腹,那温度烫得脏腑都疼,然她手脚却如寒冰。

    ??寒意从四肢百骸窜上来,她全身几乎都发颤,内侍上前将她带出门,只给她裹上袍子,便将她塞进了车驾内,什么话也不与她说,更不会容她收拾行装与谁告别,只转眼间,那车驾便转头驶离了长安城。

    ??城门、坊门一路大开。

    ??她从不知夜晚的长安城可以那样通达,西出长安经潼关,再转头就全成了过往。被雨打萎的蓬茸丛一片湿嗒嗒,秋雁潮了羽翼,却仍一路南行。

    ??在掖庭受尽冷落与长姊的控制,熬到十来岁离宫入国子监,以为终于如雀般逃离牢笼可以自由自在地纵情活。然而女皇却仍掌控着她的一举一动,她何时进过桃花林,何时登过废楼阁,与何人交谈过,又与谁人出游过——女皇了如指掌。

    ??甚至她前脚经历了青涩情.事,紧跟着一碗避子汤就灌进了她冰冷胃腹。

    ??所谓自在不过是隐秘监控下的假象,一夜之间,一切都被打回原形。她仍然困在笼子里,去江左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。她无法对抗被控制的恐惧,一句话也不敢说,只能将害怕都压在心底,切断了一切联系。

    ??她亲手种下的金钱蒲仍待在国子监里,雨水将它淋了个透;幻方盒子里木方块凌乱一片,还没有排演完成。她走得猝不及防,连一声招呼也没打,就像桓绣绣,就像宗如舟,都没有留下任何要离开的讯号,就瞬间失去了踪迹。

    ??这对于宗亭的打击是致命的,他大病未愈,依稀只记得最后一个混乱的夜晚,别的似乎全忘了。他只知道无论是他母亲、父亲,还是李淳一,都走了,走得一干二净,只留下他。

    ??关陇来人要接他走的那个夜晚,他浑浑噩噩逃离大宅,去了国子监。那被遗忘的金钱蒲被雨淋了那么些天,却仍顽强撑着一丝生机,好像在等他来。

    ??带上幻方盒,捧着那奄奄一息的小菖蒲,他也离开了长安,去往遥远的西疆。这其中有委屈,有怨恨,又有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懊恼,遭遇她原封不动退回来的信时,他屡次都只差一点就心灰意冷,然到底无法真正断了思念。

    ??“无情无义”的李淳一在江南安安静静过了七年,她再回来时,他看到她,努力压制住心底的诸多愤懑与想念,想揣摩她的心,揣摩透许多虚虚实实辨不清真假的事,然他什么都抓不到,直到纪御医将尚药局多年前的医案翻给他看完,他才看到她的恐惧。

    ??“为杜绝妊娠的可能,这副方子用药极重。那时吴王尚年少,恐怕吃不消这般药量,应是吃了大苦头。”纪御医轻描淡写地与他叙述,面上是身为医者的平静与淡漠。

    ??而他又如何能平静?他愤怒乃至害怕,之后见到她甚至想要逃避,因此用冷淡来掩饰接近时的痛苦。

    ??但他最终还是不顾一切地又追了过来,想要捕捉一丝活气,求证自己还活着,求证她还在。年轻的身体散发着温度与力量,是熟悉的触感,潮湿又引人沉溺,他衣服一缕未褪,然手指却触发混乱回忆,李淳一仰头咬唇,没有一点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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